一扇无形的门扉在尸骸处洞开,将之吞没了进去。
在那一瞬,曹操看清了门后的世界。那是一处海洋,无数秽物所共同构成的海洋。
黄色、棕色、黑色的秽物在其中如潮水般涌动,数以万计的尸像是无根的浮萍一样,在内里此起彼伏。
而生活在内里的是洁白的蛆虫,周遭的环境明明臭不可闻、肮脏不堪,它们却能生得如此鲜嫩多汁,洁白无瑕。
“或许我该作一蛆虫赋,用来赞美它染尸气而不腐,出粪海而不污的品性。”
曹操看着袁沭洞开的门扉,如此感慨道。
“是我施的咒把你弄疯了么?”
被迫从空间中遁出的袁沭终于不再是那副冷若干尸的死人脸,她的脸上透着仍谁都能一眼看穿的难以置信。
不过这应当不是她的问题,委实是曹操说的话让人有点震撼。
“我疯了?袁公路,你在说什么蠢话。这世上有一群人,喝的是琼浆玉液,尝的是龙肝凤髓。然而他们的心思却比你所展现的那片空间还要污浊,茅厕里的屎尿都比那利欲熏心的大脑来得干净。”
“跟他们对比,我赞美一番粪海中的蛆虫又有何不可呢?你看那粪海中长出的蛆虫,多么肥硕而鲜嫩啊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。”
在见识了袁沭的遁空法后,曹操真正地认真起来了。
当曹操只用自己学会的法门战斗时,他哪怕再认真,也不是最强的他。
因为曹操一向觉得,强大的敌人在理智的状况下永远是难以应付的。面对强敌,唯有让他们失去理智,才是最好的削弱。
想要激怒敌人,单纯地辱骂从来都只是下策。唯有对敌人真正看重的事物予以侮辱,才能将其真正地激怒。
哪怕敌人足够冷静,能不受曹操言语影响,辱骂敌人的时候,曹操总能大放文才。
袁沭的脸顿时冷了下来,又变回之前那副活像刚死了亲妈一样的司马脸。
她如何会听不出来曹操是在讽刺世家外表光鲜,内里却是藏污纳垢。
至于曹操明明一句话都没提世家,袁沭为什么要自己对号入座。
那只能说,世家自己人,能不知道世家到底是个什么德性?
“你找死。”
袁沭动手了,就如她的名字那样。
沭,乃水流不畅。
浓烈的寒意从她身上激出来,周遭的火气不断被抽去,空气中的水分都转化为了漂浮着的细密冰晶。
顾及着袁绍邀来的宾客,袁沭此前未能展现自身精灵真正的威能。
她固然想找袁绍麻烦,可在袁绍的地界亲手杀了袁绍邀来的客人,会给袁绍带来真正的麻烦,所以她有所收手。
而现在对付曹操,她再无顾忌。
那来自遥远极北冻土的寒风降临在了这三十丈见方的擂台上,擂台上白霜遍布,袁沭行走在其上却如履平地。
恰如其名,她确乎有着能阻断江流的能力呢。
袁沭没有停止动手,在放弃了唤来灾厄,故作失手杀死曹操的念头后,她的咒也彻底展现出了应有的威力。
魂魄的每一处都传来针刺般的疼痛,这痛苦轻微却偏生如鲠在喉,若定力不坚,运炁时就要慢上数成。
咒就是这样的东西,只要建立了联系,就能降祸于人,难以防备。
而解决的方法只有两个,中断联系或者打倒施术者。
曹操止住了呼吸,以免吸入袁沭所制造的冰晶。他精深的东西不多,只有两样,雷法和血肉之种。
当这份力量足够纯粹时,那便是一种强大。
银白色的雷光在曹操身上满溢,炁转化为了电流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肉体。
饕餮真炁又吞噬着这电流,将其重新转化为真炁沉入体内。
是的,练炁士的真炁是无限的,决定练炁士出力的唯有在同一时间能够动用的炁量多少。
当曹操现了饕餮真炁,他便凑足了他所构想的力量的最后一块拼图,上一刻消耗的真炁化作下一刻真炁的总量。
曹操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激增。
感觉,一种极美妙的感觉出现在曹操的心头,那是一种仿佛无所不能的感觉。
这当然是错觉,在力量大幅增加的瞬间本能的错觉。可哪怕是曹操,也不想否认这份力量的美妙。
血肉之种·电流推动。
轰下了,曹操一拳轰下了袁沭的头颅。
当你拥有一具几乎不会崩溃的肉体,当你驾驭着这世间最暴烈的力量之一的雷电,而再当你用这雷霆之力推动这肉体时,所爆的就是最纯粹也最直接的力量。
这就是曹操的电流推动。以天演之道推导的无数可能,最终衍化出这份极致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