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次日早早就去了镇上,招呼许大阳关了铺子,和虎子一同回了村,虎子本还不愿,但被林清眯眼一瞪,再看各人脸色都不好,也不敢再说什么了,毕竟在镇上这段日子他也现了些许苗头,摸摸鼻子收拾包袱和荷花说了声,就乖乖跟着回了村子。
虎子不敢一人回家,央着林清陪他一起,果然到了院外,连门都没进去,就被里正现,正吃着饭呢,抓起碗就扔到虎子脚边,砸个稀碎。
虎子吓得一蹦三尺躲在了林清身后,方氏忙上前也护着,再看虎子胳膊还吊着,眼圈都红了,没好气的骂了里正一句,里正这些日子气早都消了,只要儿子平安回来他也放下了心,只是还有些恨的牙痒痒的,你说你回来就回来,还一副怕老子吃了你的样子把林清当了护盾,这不是找打呢吗!
虎子见老爹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屋,多少也知道这是不跟他计较了,嘴巴一咧刚想笑,被人从后头拍了一巴掌,没好气的捂着脑袋一回头,顿时又蔫了……他咋没看到大哥回来了呢,平日里他最佩服的是二哥,但最怕的确是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大哥,这一点连他爹都得排第二!
虎子的大哥刘志胜长得膀大腰圆,别看浓眉大眼一脸憨厚相,做生意的哪个不是猴精?肤色更是白皙的不像话,乍看根本不像东奔西跑做生意的。
刘志胜瞪了一眼虎子,笑着招呼林清进屋吃饭,被婉拒后也不多客套,虎子和林清好了多少年的朋友了,他也知道分寸,将人送了出去,才提了虎子的耳朵,老远就能听到里正家一浑厚一憋屈两人的叫闹声,林清摇摇头笑着回了家,只要刘志胜回来了,虎子和荷花的事儿说不得还真有戏。
回家晚饭时把这事说给了小媳妇儿,倒叫田若雨有些好奇那个比女人还白的大哥是个什么样。
饭后田若雨一直愁眉不展,锁了院子关了屋门,把家中所有积蓄都翻了出来,和林清又重数了一遍,田如风在一旁帮忙往出抓碎银和铜板。
这不数不知道,数过之后他们家的家当还真没剩多少了,镇上的铺子买来就不便宜,花了他们近一半的存银,虽然近几个月虽又赚了些钱,但也只是比成本多了一些,唉,谁能想到会赶上这么个不顺的年月!
田若雨看着炕边整整三十个银锭子,不由叹息道:“这还想着开春盖房子,送小风接着念私塾,本来加上店里的盈余该是够过日子的,现下这么一闹,铺子也关了,只凭着这三百多两,能不能熬到纷乱过去还尚未可知。”
林清帮着把银子规整好,听了也道:“人算不如天算,好在咱们早早存了不少粮食,只能盼着这天灾不是太严重,战乱打不到这里来,不然,今年可就真不好过了。”
“这南方若真打了过来,立国应该是抵挡得住吧?”
林清闻言一愣,想起年幼时,有一次他也问过这个问题,他爹曾语带傲气大笑道:“立国有贤君猛将,兵强马壮,就连秦国都不敢轻易来犯,更何况是那些人口稀薄的南方?”便也这么告诉了田若雨。
田若雨被突然散出一身凌人傲气的林清给震呆了,林清嘴角勾起的笑意和眼中一闪而过的霸气,让她眸中头一次划过疑惑,同时也有些不安,如此气势霸道的林清,真的是这个偏远山村里该有的人物吗?
田如风见两人谈论近日生的事,抱起在脚边撕咬他裤腿的小灰嘟囔了一句:“姐,咱们是不是吃不上饭了?”
田若雨被唤回神,脑袋一空,茫然摇头道:“不是啊。”
田如风小鼻子微皱,低头捏了捏小灰的耳朵又问:“那咱们是明天就要离开村里了吗?”
林清听了眸中光芒一闪,恍然摇头失笑,田若雨迷惑,摸摸小萝卜的头问道:“当然不是,你为何这么问?”
不等田若雨回答,林清一把抱起小萝卜,淡笑道:“小风说的对,咱们又不是吃不上饭过不下去了,那些个天灾人祸的要来我们也挡不住,何必在这里一筹莫展呢?”说着还好心情的挠了挠田如风的胳肢窝,一大一小就那么在炕上闹作一团,小灰被丢在地上汪汪叫了两声见没人理它,小屁股一扭出去找俩同类玩去了。
田若雨这时才听懂,手掌往脑门上一拍,她这么大个人了,竟然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通透,杞人忧天什么的,居然也有一天能让她体验一回!
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自家只管做好最坏的准备就是,想那么多有什么用,她们不过是一家平凡的再不能平凡的平头百姓罢了,忧国忧民那是皇帝的事儿,不由自嘲一叹,笑着和小萝卜玩闹了一会儿,各自歇息不提。
这样让人心慌的日子又过了两个月,一日,时时关注着动静的林清沉着脸从镇上回来了,进门接过田若雨细心递上来的凉水帕子擦了擦汗,又灌了一大口的枸杞凉茶,才舒口气坐了下来。
将去镇上皮货铺子里卖掉的银子交给田若雨,叹息道:“这鬼天气,是彻底把咱村旁边的那条绿水河给晒干了。”
田若雨将碎银收好也道:“现在光吃用的水都不够,地里种下的东西稀黄一片,恐怕今年秋收是打不上多少粮食了。”
“镇上还有几家开张的,生意也不行,我这次进镇子听说,驻守边疆的将军已经和南方大军开战了,据说有好些南方的逃兵败将都潜入了国界,祁阳县这地段不远不近的,以后咱们要小心些了。”
田若雨听后心下揣揣,小说里那些个流氓兵痞一旦逃亡,专门去那些犄角旮旯的小村子,连吃喝带抢夺,若是碰上一队人马,屠了村子都有可能,原本从书里看还没什么,现在只要想想这种事儿可能会生在自己身边,就让她寒毛直竖。
林清缓了口气就挑起扁担去里正家排队接水,家中的用水一直都是林清打猎回来,或是去镇上回来到有井的人家排队担回来的。
若雨嘴唇动动说不出让他别去的话,只道等等,便转身回屋,将今早上编完的草帽取了出来,给他戴在脑袋上,细心系上带子,这帽子也是梅子教她编的,虽然看起来歪歪扭扭的一点都不美观,但胜在帽檐很宽,能遮住小半个身子,林清笑着任她摆弄,却一点儿都不嫌弃这粗陋的草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