邪胥禽看到情势不对,还想带预备队来救场,却被革冥拦住了。
“前方已然溃败,黑暗之中指挥不灵,即使我们赶过去,也会被溃兵冲散,反而造成更大的损失。当今之际,还是撤退为上!”
邪胥禽还不死心:“难道我们就这样败退?”
革冥道:“我们先保持预备队的体力,撤到附近的山谷中潜伏起来。如果南蛮对溃兵紧追不舍,也许我们还能捞点本回来!”
邪胥禽恨声不绝:“董世光果然狡诈,不过屯伦见死不救,也不是什么好东西!回头见了大汗,本王一定要让他好看!”
南军的第五座营寨中,李子辉长长地吁了一口气:“督帅,差不多了,让张提督收兵吧!”
董世光微微摇头:“这样的大战,屯伦不可能不派兵出来。我原来以为,他会配合新来的狼族袭击六寨。可现在狼族骑兵都溃败了,他还是没有现身。我估摸着,屯伦十有八九躲在五寨到六寨的道路上,等着偷袭我们的援军。现在正是扩大战果的时候,既然屯伦不在狼族逃跑的方向,让张提督再追一追也无妨!”
李子辉想了想:“这倒也是。如果能够完全歼灭这些狼族骑兵,短期之内,吉木塔肯定难以纠集更多的兵马过来。有这个时间,咱们不单可以打通与钓鱼城的联系,还可以收复北山的那些关口。不过刚才告警的火箭是从六寨南面出的,屯伦是不是在那个方位?”
董世光断然摇头:“屯伦虽然是次用兵,可据我观察,此人狡诈得很。他若是在那边,肯定不会就近射火箭。相反,既然火箭从那里出,屯伦绝对不会在那里!今天的机会千载难逢,万万不可轻易错过!”
人总是在得意的时候犯错。董世光够谨慎了,可此刻还是过于冒进了。他想当然地以为,屯伦应该潜伏在六寨朝向五寨的东面,却不知屯伦一直在六寨朝向甘州的南面趴着。
并且屯伦也没有傻等,见设伏的南军无懈可击,他就猜到邪胥禽要溃败。这些骑兵要逃跑,不管从哪里突围出来,只有两个选择,要不往甘州走,要不就会原路返回,再退回到北山里面去。
所以屯伦提前下令,让达里实带着两千骑兵绕过六寨,在北山方向埋伏了下来。至于屯伦自己,则带着三千步兵靠拢了甘州,一方面可以接应邪胥禽的溃卒,同时也保证自身可以随时撤入城中。再过个把时辰,天就该放亮了。狼族离了马匹,光天化日之下,可没法与南军在野地里抗衡。
张国安一边领着骑兵追击,一边保持着骑兵的队形,这又是南朝与狼族作战方式的区别之一。狼族追击南军的时候,根本就没什么队形可言,大家都是“嗷嗷”叫着拼命往前冲,生怕抢不到战利品。南军追击狼族的时候,却始终保持队形。因为南军的单兵战斗力不如狼族,一旦兵力分散,反而容易被狼族吃掉。
在张国安的指挥下,两千南朝骑兵分成无数个小队,再组合成一个巨大的扇面,朝着北山方向横扫过去。遇到小股的狼族,他们就直接歼灭,遇到大股的狼族,他们就集结兵力打散。不管狼族跑多快,这个扇面都保持着良好的节奏,不紧不慢地缀在狼族身后。
若论马匹的整体质量,狼族要优于南朝。南朝能够把弩*弓分出一个系列来,狼族对马匹也是如此。前面提到过,狼族的军马分为重马、走马和驮马三种,这三种马匹的品种也有区别。
重马多选自河套马,这个名称是从狼族占据河套地区的时候流传下来的,狼族现在的河套马,其实只是历史上河套马的后代。河套地区水草丰美,饲养出来的马匹高大健壮、爆力强,乃是短途冲锋的最佳选择。狼族丢失河套地区后,在北境找了些自然环境差不多的地方,精心培养河套马,保持了这个种群的特性。
走马多出自焉支马,焉支马体型较小,但耐力很好,乃是长途奔袭的最佳选择。
驮马的来源比较杂,既有各种血统不纯的普通马匹,也有淘汰的重马、走马。
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,狼族精锐南下,标准配备是一人三马,重马、走马、驮马各一。有些家境充裕的狼族,甚至会携带更多的马匹,这样有损耗时好补充,撤退时也才能够驮回来更多的战利品。
这次邪胥禽领兵偷袭,却没有按照一人三马的配备来,只是一人带了一匹重马,另外还有部分负责运送物资的驮马。一是时间仓促,来不及调集这么多马匹。二是没有必要。一人三马是为了长期作战,这次不过是夜袭,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。三是为了隐蔽,马匹多了,暴露的风险就大。
狼族这边的情况说完,再说南朝。天命皇朝占领河套地区后,把最好的草场都改造成为了农田。当地的军马,只能吃秸秆和豆饼,导致品种逐渐退化。加上杂交的影响,目前河套地区的马匹,与天命皇朝其它地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,被统称为南方马。
南方马的体型与焉支马相当,特点也差不多。南朝对于战马的使用就没那么讲究,短途冲锋也罢、长远奔袭也罢、驮运重物也罢,用的都是同一种马匹。
若是双方的骑兵互相对着冲锋,南方马肯定要被狼族的重马冲个稀里哗啦。可现在狼族在逃跑,南军在追击,就好比马拉松选手追百米飞人,百米内虽然追不上,可只要距离远点,那还不是手到擒来?
在南军骑兵如蛆附骨一般的追击下,直接往北山方向逃跑的狼族根本跑不掉。聪明点的狼族,主动就让开了中间通道,死心眼的,则被追上来的南军轻松歼灭。这一跑一追,转眼就是半个多时辰过去,天色已经逐渐变亮了。
就在张国安犹豫要不要继续追击下去的时候,前面的晨雾中,忽然响起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。
屯伦反应快,提前让达里实带着骑兵绕过战场,潜伏到了通往北山的方向。南军追击狼族逃兵的时候,达里实的骑兵就在前面等着。听逃兵说南军追到,达里实连忙带着骑兵冲了出来。
局势瞬间翻转,南军猝不及防,根本来不及整理队形,就与狼族骑兵短兵相接了。张国安知道不能硬来,一边收拢兵力,一边指挥手下用短弩还击,阻滞狼族冲锋的度。可狼族骑兵已经憋屈了一个晚上,眼下得到泄愤的机会,根本不在乎这点伤亡,只是赶着马拼命向前冲。不过一瞬,双方的骑兵就搅到一起,变成了一场乱战。
由于队形被打乱,对战双方也谈不上战术,纯粹就是比骑术和体力。在这上面,南军可比狼族差多了。
这场遭遇战短促而惨烈,不过小半个时辰,南军的骑兵就损失殆尽,狼族这边,也折损了好几百人。在遍地尸体间,张国安在几十名亲兵的簇拥下,奋力杀开一条血路,朝着南方逃命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