奉墨应过之后,便驾着马车走了。
如今虽是初春,但这?个时辰天还是很冷。见张元修的马车驶进了夜色里,祁明乐搓了搓手,才转身回?了张家。
而那厢,洗砚刚倒了盏茶递给张元修,就?听奉墨在外?面道?:“大公子,少?夫人现在对您真?是越来越好啦。”今儿都亲自送他出门了。
张元修捧着茶盏,淡淡的想:这?好是他满身的伤换来的。
今日是新年开朝的第一天,但宣帝却仍没露面。早朝散后,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,皆小声议论的。
张元修因腰疼,走的比平日慢了一些。却不?想,刚下完台阶,就?见周允站在下面等他,但看他的眼神,却颇有几分复杂。
一见周允这?表情,张元修便知他想歪了,但这?事他也不?好解释。好在周允似是怕他尴尬也没细问,只同他说了些公事。
新年第一天上值,官署也没什么事,同僚们大多是聚在一起闲聊。张元修身体不?适,待了一早上之后,便早早回?府了。
结果他回?去刚躺下没一会儿,便被?一股浓郁的药味熏醒了。
张元修甫一睁开眼睛,就?见奉墨捧着一碗乌黑的汤药过来:“公子,您的药好了。”
拜祁明乐那一碗接一碗的补药所赐,如今的张元修被?补的心火旺盛阴阳失衡,须得喝药才能?调理好。
但张元修素来厌恶喝药,尤其那药里还一股浓郁苦味。
只看那药一眼,张元修就?移开了视线。奉墨跟在张元修身边多年,一见张元修这?个样子,就?知道?他不?愿意喝:“公子,良药苦口利于病啊。”
而他病是被?祁明乐养出来的。
张元修看了那药碗一眼,吩咐道?:“去看少?夫人在做什么。”
他这?病是被?她养出来的,没道?理他在这?儿喝这?苦涩的药汁,祁明乐独自潇洒快活她的。
很快,奉墨就?将祁明乐请来了。
祁明乐一踏进来,就?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,再一偏头?,看见张元修身侧乌黑的药汁时,眼底滑过一抹心虚,同时又在心里给贺潇添了一笔。
奉墨在来的路上,就?说了找她的来意。所以?祁明乐甫一踏进书房,便立刻走过去,捧着药碗递到张元修面前:“郎君,来,喝药。”
“太苦了,不?想喝。”张元修不?接药碗,眸光淡淡道?,“而且光喝药没意思。”
“那怎么着?我跳个舞给郎君你助助兴。”
奉墨:“!!!”
祁明乐这?话本就?是句玩笑话,想活跃一下气氛,谁曾想,张元修却轻轻颔首:“夫人若是有如此雅兴,我自当拭目以?待。”
祁明乐:“……”失算了。
“跳舞我不?会,要不?我给郎君耍一套刀法。”这?次的事,祁明乐自知理亏。所以?只要张元修的要求不?是太过分,她都愿意满足。
说完之后,祁明乐转头?,正?要吩咐人去取她的刀时,却被?张元修拦住了:“刀法就?不?必了,我今日有几份公文需要抄录,但夫人也知道?,我眼下腰疼无法久坐。可那些公文明日便要上呈。夫人若无事,不?妨帮我抄录公文?”
祁明乐最讨厌写字了,她下意识想说自己有事,可见张元修单手扶着腰,眉心轻蹙的模样,涌到嘴边的话又被?她咽了回?去。
罢了,就?当她今日是来还债来了吧!
祁明乐深吸一口气,悲痛的点点头?,坐到了桌案后。
但在提笔落字前,她没往同张元修道?:“不?过我的字不?好看,若是呈上去被?别人瞧见了,对你……”
“无妨。”张元修笑的温和。
祁明乐听他这?么说,便没再有任何后顾之忧了。她深吸一口气,提笔蘸墨,然后对照着开始抄了起来。
张元修坐在一旁的圈椅里,看着祁明乐如丧考妣写字的模样,突然觉得,加了黄连的药,似乎也没那么苦了。
而同一时间,远在青州的卫恕,正?带着小厮,撑着竹骨伞走在街上。
去岁七月,卫恕的外?祖父病重?,卫恕陪他母亲回?青州探病,却不?想两月过后,他祖父终是撒手人寰了。
卫母是家中独女,其父去世后,一应身后事皆是要卫母这?边操办。
可卫母沉溺在丧父的悲痛中,如何能?管得上这?些,所以?诸事便皆是由?卫恕操办的。卫家祖父的身后事处置妥当之后,原本卫恕便要带其母返回?上京的,但偏偏那时卫母又大病了一场。
大夫嘱咐要让其卧床休养,再加上那时卫母身形消瘦,也承受不?住舟车劳顿,最后他们母子二人便留在青州过了年。
过了年之后,卫母的身体逐渐好转,卫恕便打算择日就?带她回?上京了。
但在回?上京前,卫恕便想着,再为祁明乐寻一件礼物。
“还要为祁小姐寻礼物啊!”小厮跟在卫恕身边念叨,“公子,自从咱们来青州后,每次上街,您但凡看到有趣的,就?说要买给祁小姐。眼下咱都买了快一箱了,还买啊!”
卫恕来青州之后,与上京卫家的书信没断过。
但卫慜与祁明乐不?对盘,所以?卫家的书信里,将上京的事情都同卫恕说了,但唯独没提过祁明乐。
所以?卫恕并不?知道?,如今的祁明乐早已嫁为人妇了。
听见小厮那般说,他只不?置可否笑笑:“先逛逛,若是遇见合适的就?买,若遇不?见就?罢了。”
“公子您每次都这?么说,但您每次都没空着手。”小厮望着卫恕的背影,在心里想:自从来了青州之后,他家公子看什么都能?想到祁明乐,照这?个架势下去,等他们回?上京之后,他是不?是很快就?得改口叫祁明乐少?奶奶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