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西斜,暖橘色的落日余晖洒在整座小镇上,天边的火烧云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红绸缎,瑰丽而壮观。
这样的美景却难入裴渊的眼。
他微眯着眼,看似瞧着那大片大片的火烧云,实则神思摇晃,手中扇子也许久都没有摆动一下。
嘎吱一声,雷安推门而入,“仲夏传了消息来。”
裴渊不知听到了没有,也不出声。
雷安便静静等候。
过了半晌,裴渊才开口,那调子淡漠又低沉:“怎么了?”
“说是……最近谢公子日日去找那位,还筹了银子和那位做起了生意。”
雷安话落停了一会儿,裴渊没有出声他才又继续:“仲夏还说,最近那位一直按时起居,配合胡大夫治疗。
每日都会写写画画许多,仲夏暗中看过了,虽然确定不了身份,但看的出来她写画的那些东西出自富贵人家。
她失忆之前应该不是寻常人。”
“哦。”
裴渊的声音淡淡的:“水路两道还没消息吗?”
“没……”
说起这事雷安也皱起眉头,“咱们水路两道消息网络密集,这都一个多月了,照理说应该有消息了才是。”
可关于盈盈的一切就是这么古怪,两道上都是风平浪静,毫无线索。
她衣裳首饰的特征送出去也石沉大海。
裴渊慢慢把折扇合上,“名节与女子如性命,如果她真的出生富贵之家,那么她家中为保她以及其余女眷名誉,压住消息不外传属正常。”
富贵之家也的确有能力压得住消息。
那么他们查不到也就能理解。
裴渊转身又说:“或者,她是别人派来的,居心叵测,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戏,那自然就什么都查不到。”
雷安皱眉:“可她的样子实在不像……”
最近这段时间,仲夏三日一封书信,对云崖山庄的一切禀报的巨细无遗,盈盈没有任何异常。
再加上先前裴渊和雷安在山庄时所了解到的,那位盈盈姑娘根本是毫无破绽。
如果这真的是演戏,那她伪装的是不是太厉害了?
裴渊走向桌边。
雷安连忙退到一边去。
裴渊撩袍坐下端起茶水轻抿,而后重新展开折扇,看着茶盏中的茶叶静默下去,好看的眉毛亦微微拧起。
当初他到这小渠镇看过了庙会,又去附近分会处理了一点杂事。
本该回郓州去的,却又转道回了这小渠镇,住进了据说是镇上最贵最好,却与他来说破烂简陋的酒楼里。
那时他与雷安说,是这小渠镇景好人好得他心,他要在此处多住几日修养心神。
但他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吗?
自然不是。
当初他看似走的利索,毫不留恋且无所谓的样子,实则却因为盈盈陡然转变的态度,心里憋了一口气。
起初他还自己告诉自己,是因为一巴掌。
可在这小渠镇待的时间越久,他越是回忆与她相处的点滴,就越无法自欺欺人——
他憋着的那口气或许有一点为了巴掌。
但更多却是因为无法接受,一个前一日还娇羞万分看着他的姑娘,隔了一晚就冷静疏离地和他划清界限。
她那几日看他时,眼底闪烁的情愫太真太浓,靠在他身边时太娇太软,那眼神里的信任又太满……
搞得他也有一点入戏了。
在他想明白这些的时候,他既觉得莫名其妙,更觉得可笑。
稍作思忖后决定冷处理。
不就是个女子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