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了面,沈烨就离开了笙记,沈煜淮依旧站在角落,看着他脚步稳健,慢慢走远。
乔笙不知道的是,这两日的沈烨忙得很。
边关无战事,沈烨的伤也养的不错了,皇上交给他一些差事去做,每日忙的是早出晚归。
即便是这样,他也要抽空送乔笙回来,在乔笙这儿吃一顿饭?
沈煜淮嫉妒的要发疯。
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形容这份心情,是恨有个男子可以比他的喜欢更加正大光明,还是恨重活一世一切都变了,曾经那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,说不爱就不爱他了。
月黑风高,秋风吹进一艘画舫,将画舫吹的轻摇了几下。
一个中年男人在走在船上,前头是个小厮模样的人,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做着请的手势,引着男子往前走。
画舫顶上,一道身影坐在其中,面前搁着一个棋盘,正借着下头咿咿呀呀的弹唱声,赏夜景下围棋。
男人见到了他,立马躬身道:“微臣给太子殿下请安!”
太子没有抬头,他当然知道来者是谁。
“本要在东宫宴请你,但是在东宫里头人多口杂,不如在外头来的方便。”太子手执黑子落下:“你说是吧,乔侍郎?”
乔远山观察着左右,见船边一左一右皆有侍卫,他心里紧张,就怕有个应对不当,太子一怒之下让人给他从船上丢下去。
“太子殿下思虑周全。”乔远山小心翼翼的回答。
太子做了个手势,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。
乔远山没办法,慢悠悠的走过去,坐在了太子对面,看着快被下满的棋盘,眉头微微蹙着。
白子已经被杀了个穷途末路,几次黑子都可以赢了它,但最终还是给了它一线生机。
但这一线生机也十分飘渺,黑子想要除了它,还是轻而易举的。
乔远山多年来混迹官场,当然知道太子的意思。
他便是这白子,在这个京城,他永远也逃不出太子的手心,太子想要除去他,可谓易如反掌。
“乔侍郎,你看这盘棋下的如何?”太子依旧不曾抬头,只是看着眼前的棋盘。
乔远山心跳如鼓,慢声回答:“太子殿下这盘棋下的极好,可看出殿下您棋艺高超,若是微臣手执白子,只怕会被您杀了个片甲不留。”
太子闻言露出一排牙笑的十分随和,摆摆手道:“我的棋艺并不算好,和国手比试,一盘也没赢过。”
“国手之所以被称之为国手,那必不是常人可及的,太子殿下有能和国手对弈的勇气,便已经胜过许多人了。若是太子殿下再耐心钻研一段时日,这国手的名号说不准就要移位了。”
乔远山的马屁拍的极为响亮,每一下都拍的太子心情舒畅。
他不打算拐弯抹角了,看着乔远山说:“多日不见你女儿了,你不想她吗?”
一下从棋局说到了女儿身上,乔远山心里咯噔一声。
他当然知道,这次太子找他,主要就是说乔樱的事。
“微臣有三女,各有各的优点,也各有各的缺点,樱儿那孩子是相对懂事些的,而且太子殿下仁慈且有爱心,微臣想着她在您东宫住的这段日子,定是安然舒坦的,倒也不用多惦记。”
乔远山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慢,边说脑袋边反应,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会给自己招了祸事。
太子把笑容一敛,又落下一子。
“太子殿下,黑子胜了。”乔远山谄媚的笑着:“微臣帮您捡棋子吧。”
“找你今儿过来,是想说说乔樱不假,你之前三番四次的来东宫找我,惹出了不少闲言碎语,想必二弟那边,也没让你好过吧?”
捡子的动作微微一顿,乔远山的后背爬上了一层冷汗。
“太子殿下说笑了,微臣去东宫找您,和二皇子是不想干的。”
“是吗?”太子干脆一摊手,静静看着乔远山小心翼翼的捡着棋子,慢悠悠的说着:“这朝廷之中,只有二弟能与本太子分庭抗礼,其他的皇子们,我都未曾把他们放在眼里过。”
乔远山不敢抬头,额头也已经爬上了密汗:“您是正儿八经的储君,别说其他皇子,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撼动您分毫的。”
“哦?”太子随手抓起一把黑子:“那乔侍郎怎么这么有眼无珠,去效忠二弟,而非本太子呢?”
这话就如一道惊雷劈在了乔远山头顶,吓得他连忙跪下:“太子殿下此言从何说起呀!微臣是朝廷中人,一颗心都是为了朝廷奉献,为皇上分忧解难,处理好自己的本职,您是储君是将来的新君,微臣今日如何效忠皇上,明日您即位便会如何忠于您。”
太子眼角微抽,冷冷的看着对面这根老油条。
他倒是比他那蠢闺女聪明。
手里的黑子被他唰的一下扔在了船板,棋子触地飞溅起来,有几颗打在了乔远山的身上,这让他瑟瑟发抖,一动也不敢动。
顶层的木质船板上都是散落的黑子,太子悠闲的翘起了二郎腿。
“说忠于本太子,可惜本太子并未看出来呀。”
乔远山浑身一个激灵,立刻将面前的棋子捡起来。
秋风吹的画舫摇晃,下头的琴声歌声将船顶散落的棋子声尽数遮掩,乔远山跪在地上如同一条狗,要靠他那一双浑浊的眼,去找到所有的黑子。
太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满地爬的乔远山,有一颗棋子落在他脚边,乔远山过来捡的时候,他慢慢的抬起脚,准确无误的踩在了棋子上。
乔远山动作微顿,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,又不敢抬头直视太子,忧心忡忡道:“太子殿下,这颗棋子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