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里是两只钳子……躯干……最后是尾巴。”展游将屏幕朝向谢可颂,“是不是很像一只蝎子?”
谢可颂只能从屏幕上看到一条歪七扭八的线。他不想扫兴,迟疑道:“呃,是的。”
展游嘴角弯了弯,不再看星图,转而说希望明天有个好天气之类泛泛的话,进退有度,仿佛之前什么都没生。
这是一种由上至下的体恤,意在不让彼此难堪,却把矛盾的关键糊弄了过去,反而让谢可颂变得有些焦躁。
硬要说的话,谢可颂更喜欢莫总那样的上级,逻辑简单,一眼便能望到底。展游乍一眼看上去比莫总真诚许多,但谢可颂却总摸不清展游的真实想法。
“明天早晚气温差12度……”
“天蝎座对我来说有点过于抽象。”谢可颂生硬地旧话重提,“昨夜的大富翁理论也是,我没怎么听懂。如果你觉得跟我讲话很无聊,我……”
“没,没有。”展游不急不慢打断,眼睛宛若一片包容的海,“是我突然攥着你,自言自语说了一些你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,觉得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。”
谢可颂静静地注视对方,挪开视线:“也不至于……”
一天天的工作那么多,精力槽就只有一点点。
谢可颂在工作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事情,就是不要内耗。尽管有时解决方式不够圆滑,甚至攻击性过强,但他绝不把消耗自己的事情留到第二天。
压在肚子里的石头消失掉,谢可颂整个人放松下来。他蜷起双腿,双臂交替枕在膝头,侧脸,朝落地窗的方向投去目光。
那天谢可颂说不喜欢遮光帘被拉上去,展游就再也没有动过。
办公室内看不到市中心的天空。谢可颂闭眼想象夜景:最底下是川流不息的车,然后有灯火辉煌的高楼,在再往上,世俗喧嚣戛然而止。
正如温度越高的火焰越接近沉静的蓝,天空总是一片漆黑,偶尔挂着灰尘一样黯淡的星星。
谢可颂很难想象真实的星空,所以他的星空就是展游拍的样子。
“星星很漂亮。”谢可颂小声说。
展游听到,望着谢可颂的后脑勺,轻声笑笑。
沉寂中,展游忽然喊:“小谢。”
谢可颂用鼻子回:“嗯?”
“那如果非要你讲的话,”展游好奇道,“你觉得星星像什么?”
“像……”谢可颂朝展游转过脸,眼神单纯,“像绩效表被写满字的样子。”
展游嘴一咧就要笑,被谢可颂制止。“你不要笑。”他大概也觉得自己班味太重,又说,“算了,你笑吧。”
“绩效表很好,比天蝎座更好。”展游笑逐颜开,“至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比喻了。”
谢可颂不悦地瘪嘴。
不知道怎么搞的,谢可颂又在公司跟展游纠缠到午夜。
他的思绪被展游带偏,想自己难道是什么办公室狼人,到了月圆之夜便会恢复原形,变成展游身上的睡衣,或者别的什么,很软、很容易起褶皱,但是特别舒服。
睡衣轻飘飘地晃了一下。
“我喜欢分享。”展游说,他也趴在膝盖上,跟谢可颂面对面,“我喜欢跟别人分享我觉得有趣的事情。但如果对方不感兴趣,我也不会勉强,这很正常。”
“如果我不想听,我不会还留在这里。”谢可颂回答,“展总,我已经下班了。”
展游罕见地安静下来。
既然展游说了些软话,谢可颂也愿意吐出点真心。他接着讲:“我的想象力很贫瘠,不擅长创意。每次做节日策划的时候都会想,明明只是普通的工作日啊,不上班吗,有什么值得被庆祝的。”
他顿了顿,眉头一皱,小声吐槽:“说起来,星期三活动日到底是谁拍脑袋定的,为什么非要放假,明明排期和工作都不会因此而延后。”
展游无缘无故被骂一顿,干巴巴地笑:“可能……公司也需要表明公司的态度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