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和風沉默以對,過了一會兒,似乎仍不死心,試圖通過形容喚醒葉長岐的記憶。路和風搜颳了腹中的詞彙,說:「是……額不是人,是一把劍器,通體青黛,開劍有清風自來,出劍如白虹切玉。」
許無涯接道:「飲風是師兄你為這把劍取的名字。它是大師兄你的佩劍。」
葉長岐又想了一會兒,最後歉意地笑了笑:「抱歉。」
許無涯無語扶額,站起身,他看看自己大師兄,欲言又止,又看看遭受巨大打擊正在沉思的路和風,最後嘆了口氣:「我去請雲生師兄。」
良雲生很快趕過來,他後面還跟著幾位劍修,他們是專程護送醫修良雲生而來。良雲生見到端坐在室內的大師兄時,雙目一紅,最後快步走到葉長岐面前,行禮作揖。
「雲生,恭賀大師兄歸來。」
言辭真切,情深義重。
葉長岐已經站起身,伸手扶起自己的二師弟,笑意溫和:「二師弟,許久不見。」
當年羅
浮山宗人盡皆知,開樞星君門下其餘五位弟子,除那位妖修轉劍修外,其餘四人均是被大師兄葉長岐撿回宗的。
而良雲生作為開樞星君門下的第二位弟子,與葉長岐相處時間最久,自然與這位大師兄有著深厚的師兄弟情誼。這種情誼與六師弟路和風單純傾慕強者不同,更像是親人、好友。
葉長岐見他拽著自己衣袖不放,頓時失笑:「怎麼還像小孩?」
良雲生想起許無涯所言,猶豫著問:「大師兄,你當真……忘了?」
葉長岐笑著點點頭:「我也不知為何忘得一乾二淨,估計是有誰不願我想起。」
良雲生一驚,當即想開口念出開樞星君的名字,但一張嘴,他就發現自己失去了聲音。良雲生心中焦急,越發想要說出口,瞻九重之上的萬里晴空便響起隆隆滾雷,天雲昏暗。
許無涯面色一變:「怎麼會有雷雲?」
良雲生嘗試無果,只得說:「是……的雷雲」。
他原本想說開樞星君的雷雲,但開樞星君四字也自動消音,幾人茫然地看著他。
葉長岐問:「是誰的雷雲?」
良雲生閉了嘴:「無事。不必在意。此事稍後再提,先說大師兄的記憶如何找回。」
幾人圍聚過來,葉長岐也十分好奇,自己的記憶該如何恢復。
更何況那個人,他格外在意。仿佛一想起他,葉長岐脖頸上的傷與腹部的傷就隱隱作痛。
良雲生說:「先,大師兄作為劍靈重生,需要尋得肉身。最好是當年盛放在懸清法器中丟失的那具。很有可能,大師兄缺失的記憶能在融合後找回來。」
這次就連路和風都覺得不合理了,他剛要發表看法,就聽良雲生緊跟著冒出下一句,似乎要堵住他的發言。
「但是懸清法器被燕似虞盜走,至今下落不明。我的建議有兩個,一去問天宮院的陣修,他們擅長推演天機,有可能推算出懸清法器下落。二去問南橋居士。」
「天宮院暫不考慮。單提一提這位南橋居士。南橋居士,器修大能,主筆了《大荒注經》與《山海圖冊》,這位大能熟知九州遺留的上古遺址與山川秘境,西方大荒、東方歸墟皆有他涉足的蹤影。」
「我為什麼說可以問他?不僅因為南橋居士足跡遍布九野,還因為他有病。」
三人皆是一臉錯愕,似乎沒想到一向溫和有禮的良雲生敢罵一位修士大能有病。
路和風與許無涯轉念一想,良雲生雖然外表溫文爾雅,但其實脾性倔強,單從他對待天宮院那位大能修士的態度來講,不僅算不得恭敬和睦,怕是與溫柔親切四字也毫不沾邊。
良雲生清了一下嗓子,娓娓道來:「這並不是我說的,是南橋居士親口說的。」
其實南橋居士最早以長壽聞名於世,後以筆入道,算是名器修,九州逐漸流傳有他的圖卷:一位駝背羊髯的老翁,左手持筆,右手拎酒壺,身騎乘黃。
「花器百兩金,上刻一枝春」,便是講他生性風雅,喜好插花,百姓欲求其作品,便向他獻出各色花器,以罌盛水,潤澤花莖,使花色長勝,日久不萎。
也有野史稱,因為南橋居士太窮,遂將自己入道的筆高價拍賣,那筆上刻有「一枝春」,名器譜方得以收錄。
「而我說他有病,是因南橋居士早年因繪製金蓮分散出萬千意識,每時每刻都被迫聽聞萬千話語、行遍四海八荒,導致長時間其神經衰弱、暴躁易怒。」
路和風聞言點頭贊同:「確實有病。」
葉長岐主動加入他們的商討:「聽上去有些熟悉,我生前似乎見過此人。」
許無涯來了興,一挑眉梢,換了個閒適的坐姿:「大師兄,這事可沒聽你講過。」
葉長岐想了想:「我曾在冰鑒集會上遇見過他,當年他不叫南橋居士,叫山瓢道人。我知他是位器修大能,便詢問他如何製作出法器。他問,一個劍修為什麼要製作法器?我回覆說,想親手製作法器,送給一個人。」
「什麼法器?大師兄想送給誰?」路和風追問。
「好像是枚簪子,」葉長岐伸手比劃了一下長度,「有點長,大約七寸。上面雕有鶴廬秋汀。送給……」
葉長岐茫然地眨了下眼,歉意地說:「抱歉,我忘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