塔尔玛用那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胡湘湘,她似乎真的想要倾诉。胡湘湘能怎么样呢,这会儿两个人还站在汗王宫呢,聊这个也是觉得自己活太久了。便只好说:“走,趁着我现在没事,就送你回家吧。”
塔尔玛一惊,她问:“哪个家?”
胡湘湘:“乌拉那拉家。”
塔尔玛泄气,她说:“你也太没意思了。”
胡湘湘把手背在后面,才不理她。塔尔玛便是一边吐槽一边跟上。
她们二人来到街上。
塔尔玛就不由得感叹:“大金这些年的变化真的好大。”
胡湘湘十分认可她的这个说法。
皇太极即位之初就十分重视商业发展,他不仅支持国外的商业互通,也支持国内互市交易。但是因为那个时候大金才刚刚从部落逐步转变成政权,许多组织体系还不够完善。起初大金运作就是依靠八旗兵丁,在努尔哈赤时期,他们就经常组织八旗兵丁去广宁进行粮食贸易。等到皇太极时期,大金就以八旗为主开展一系列的贸易活动。值得注意的是,皇太极时期,为了保障八旗的战力,一般会安排专人负责商业,他们充当商人的角色,而这些商人多半是汉商。
八旗商人对外采购物资,一般会组成一支百人商队去朝鲜、嫩江地区、黑龙江地区等地。天聪六年大金商队第一次出现在张家口的贸易地,这里晋商最多,因为
当时晋商垄断了塞北市场,大金便和这批商人建立了十分密切的往来。
八旗每次采买都不是统一行动,而是单独行动,各旗各管各的。每旗里都有一个各旗主管理的总财政,它们就是每旗的公库。在旗主之下又会根据等级划分出甲喇、牛录、章京等不同的财政等级。所以每次外采都是由不同部门组成。
因为八家均分的制度,八旗的收支都是大于中央的,也就是说即使是大汗的皇太极也只能拥有他所属的旗分财产。但是在天聪六年,汉官胡贡明建议皇太极所有获取的银两不要再平分给八旗。建议按照比例,像是八旗攻占总收入的三分之二,中央官库占三分之一。大汗所拥有的经济资源,至少要超过三旗所分的数量。不过这个改变说起来容易,做起来缺需要一个很漫长的过程。在未来的几年里,皇太极一直在为国家集中财权做努力。直到崇德元年,皇太极称帝之时,大清已经按照胡贡明的建议开始实行了。
塔尔玛接着说:“你看看,去年的时候沈阳的城门还只有四个,今年就已经有八个了。东左门叫抚近、东右门叫内治,南左门叫德胜、南右门叫天佑、西左门叫怀远、西右门叫外攘、北左门叫地载、北右门叫福胜。”
皇太极根本八旗设计了这八门,按照次序让其各负责一门。南北、东面两面门相对,将街道以两横
两纵划分,每条纵横街道分成三段,呈“井”字状,一共十二条街道,将沈阳分成了九个区域。每门对应的街道都以各门命名,每个大街还因为功能定位不同,被划分为马市、粮市、布市、银市、皮市等。故而这八门大街成为了当时辽东商业最繁华的地方。
塔尔玛问:“你要打算带我去哪个市?”
胡湘湘:“我随便,去哪里都好。”
塔尔玛:“我最讨厌别人说随便,你给个准信。”
胡湘湘想了想:“那去布市吧。”
塔尔玛笑了:“算你识相,知道这地方适合我们姑娘逛。”
说完两个人就朝着布市的方向走去。
皇太极时期,所有大金的交易活动,都不许私自越旗交易,也就是说你属于哪旗的,就得在哪旗买卖。塔尔玛是镶白旗人,自然她就只能找镶白旗市商开的铺子里去选购布匹。
胡湘湘知道姑娘逛街一逛可能就是大半天,她虽然是女人,但是很少会把这些事花在这上面。在胡湘湘看来,可以不化妆,可以不买衣,这些都无所谓。她一心扑在自己的研究上。可以这么说,这是胡湘湘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出来逛街。
塔尔玛在一家商贩那里看了又看,比了又比,看上去是很满意,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还是没买。两个人走出去不远,塔尔玛就对胡湘湘说:“胡君山,你说,是不是你给大汗想的这个好主意?”
胡湘湘皱眉:“什么
主意?”
塔尔玛:“还能有什么?不就是大汗规定贵族可以采买平民的货物,但是不能压价购买了?哪有这样的!我手头上本来就很拮据,不能讲价,还让我怎么买?”
胡湘湘:“这个格格误会了,大汗并不是针对你们贵族,而是在保护当地的市场经济。你想啊,要是你能讲价,那卖家岂不是也能涨价?几家店竞争起来开始恶性抬价,然后把市场崩坏,到时候吃苦的不仅是格格您了,还有整个大金。”
塔尔玛说不赢她,便叹气说:“唉,知道知道,就你们有理,我们只管听着就是了。胡君山,要是你能借我钱就好了。这样我也好把刚才那匹布买下来。”
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布。
胡湘湘耸肩,示意自己两口袋空空,甚至比塔尔玛还穷:“对不起格格,我帮不上你。”
塔尔玛冷哼:“穷鬼!在大汗旁边待了这么多年,你是一点钱也不挣,真不知道你图什么!”
胡湘湘没说话,她只笑笑,由着塔尔玛这么说她。
塔尔玛:“你做了这么多事,当真就只要大汗管你饭就可以?”
胡湘湘:“当今世上,多少人还食不果腹,我能有吃饱,已经比很多人强了。”
塔尔玛:“可是你本可以更好。你要是说话,害怕大汗不给你个官做吗?”
胡湘湘摇头:“君山对功名并无追求。”
塔尔玛:“毫无志向!大汗没把你当负面典型已经对你
算不错了。”
负面典型?哈哈。
塔尔玛看到胡湘湘在笑就说:“喂,你这么多大年纪,难道还不想成亲吗?”
胡湘湘一听到这个就有了警觉,她看向塔尔玛。
塔尔玛连忙摆手,解释说:“想多了,想多了,我现在了解你了,就看不上你了。”以前还塔尔玛觉得胡君山一表人才,而且还是大汗面前的红人,还遵守一夫一妻制,这特么的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。可是现在处久了就发现,胡君山这人毫无情趣,而且对物质也没追求,和他在一起只怕要吃糠咽菜!塔尔玛才不要这样呢。
胡湘湘看她脑补到直摇头,便说:“那是属下多想了,请格格不要介意。”
两个人又走了一段路,塔尔玛就说:“以前还不觉得,年纪大了一些就会觉得内心寂寞。偶尔想找一个人说话都找不到。唉,布木布泰很好,我们是很好的朋友。可是自从她开始接二连三的怀孕后,我发现我们之间聊得越来越少了。她只想聊孩子,而我却不想。你不知道,我们最近冷场的时间越来越多,唉,唉,唉!”她连着叹三口气,然后对胡湘湘接着说,“我真的很害怕这种感觉。像是被抛下了一样。整个社会,到我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成婚,有的甚至还生了几个孩子。我和她们格格不入。我就像一个怪人。胡君山,你应该能理解这种感受吧?这就是我为什么特别想回家
。因为我已经融不进去了。”
从她的说话中能明显感受到她的无奈和痛苦,这种想逃离又没有办法,想融入又抗拒,胡湘湘怎么会不理解呢?她们都不是这个时代的人,是无法被同化的。
但是现在又的确没办法帮塔尔玛找到回家的办法,她只能通过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开导塔尔玛:“我很爱我现在工作,把它当成我的精神寄托,这样就能使我得到满足和安定。你可以想想看自己擅长并且喜欢做什么,可以让自己全神贯注,不会被外界干扰的。”
塔尔玛:“买衣服算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