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嫂嫂的阿弟真的有這麼厲害嗎?」柴舒窈眼帶好奇。
李家的人她只與李建成李元吉熟絡些,可這二人在她眼中均不值一提,除卻個男子的身份,哪點比得過嫂嫂?
嫂嫂不用成為男子,就憑女子之身,照樣能在亂世中掙得一份功名,簡直是柴舒窈眼中最最厲害的人了。
「他可與大兄四弟不同,到時你便知曉了。」
李秀寧沒有過多在這個話題上糾結,只繼續思慮天下局勢,指尖下意識拂過頸邊碎發。
「如今長安西側的薛舉已然稱帝,雖被河池太守蕭瑀擊退,但入關之心不死,在阿耶來之前,是該敲打敲打了。」
李秀寧眉目一冷,說出的話愈發逼人:「不計任何代價拉攏何潘仁,他是長安周邊勢力最大的盜賊,只要拿下他,不愁眾賊望風歸附。」
「薛舉太心急了,楊廣都未死呢,就著急忙慌稱帝,是把自己當靶子,不足為懼。」
「李仲文,向善志,丘家兄弟,哪個不是聰明人,除了我們李家,他們還能擇誰為主?」
李秀寧語氣淡淡的,但偏就是這般漫不經心的口吻,仿佛令在場之人吃下了定心丸,個個都找到了主心骨般。
「馬三寶,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,」李秀寧身子微微前傾,面上的笑容愈發蠱惑,「做得好了,你便可擺脫家僮的身份,一個將軍縣公不在話下,翻身做主就在今日。」
「如何?」
李秀寧身體往後靠了靠,身上莫名的氣勢一散,不再看馬三寶,自顧自揉著柴舒窈毛絨絨的腦袋,動作是說不出的慵懶。
馬三寶心一跳,瞬間便口乾舌燥。
是人都會有野心,他一小小家僮亦不例外。
「某,領命。」
天賜良機,他不會輕易放過。
司竹園。
何潘仁疲憊地拿起手邊的茶盞,狼吞虎咽一口飲盡,急切下點點水珠沾濕衣領,他大手一擦,叫了個下人上前問話。
「李公那如何了,你們可有好好待人家?他一讀書人,不可粗手粗腳的,叫人鬧了笑話。」
下人誠惶誠恐,不住作揖行禮,這才討好到道:「奴哪敢怠慢李公,只是李公畢竟是讀書人,咋們又是把人家擄來的,這想讓李公接受咋們也得花時間吧。」
話越往後頭,聲音越輕,下人偷偷瞥了眼何潘仁的臉色,沒有生氣,只有憂愁。
何潘仁惆悵地又給自己倒了杯水,他一個大老粗,總想著身邊有個讀書人充面子,只是如今看起來面子沒充成,還把人給得罪了。
他嘆氣,這個李綱,真是搞不明白,莫不是讀書人都看不起他們這種人嗎?
到底該如何是好,何潘仁蹙眉沉思,然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,便被外頭的詢問打斷思緒。
「稟總管,外頭有人求見,是唐國公家李娘子的下人馬三寶,不知總管意下如何?」
怎麼又來了。
他地處微妙,已經不知多少人來拉攏,見都見煩了,偏偏一個個只嘴上好聽,仔細一看卻是表面錦繡,內里爛得可怕。
何潘仁剛想揮手,突然把下人話語裡的唐國公與李娘子六字細細琢磨,結合這一月搜集的消息,心中一動。
唐國公如今風頭正盛,李娘子也有個樂善好施的名頭,一介女子之身都能拉起數百人的隊伍,不可小覷。
更何況人家也是貴族,在隋朝做官,跟李綱那個倔脾氣想必會很有話題。
何潘仁越想眼睛越亮,若投李家以求自保,既能解決自身安危問題,又能讓李綱放下芥蒂。
這叫什麼來著,對了,一舉兩得,兩全其美的好事啊。
何潘仁一拍手,笑得眯起了眼,樂呵呵吩咐下人將馬三寶引入,腦中已經幻想著他未來的坦蕩仕途了。
何潘仁的歸附仿佛一點火星,風一吹,瞬息便燃起熊熊烈火,綿延千里。
李秀寧的勢力迅壯大,她身著戎裝,親自坐鎮軍中,每攻下一地,便嚴明軍令,秋毫無犯,故遠眾奔赴者甚眾,一時竟得兵七萬。
李秀寧毫不猶豫,立即遣使密告李淵,如今李家裡外呼應,何懼薛舉?
她李秀寧,亦是李淵進軍長安路上的一柄利刃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大業十三年,九月初十,河東。
許是吃了宋老生的教訓,屈突通面對李淵的率軍包圍,不論是面對怎樣的挑釁,都選擇避其鋒銳,避城據守。
這下子難辦了,自霍邑的班師之議後,軍中再次爆發了矛盾。
以裴寂為一方認為不該繞過河東,長安作為屈突通的後盾,若不能快拿下,難免陷入兩面夾擊的窘境。
但以李世民為的一方則全然不這麼認為,兵貴神,應攜累勝之威,以堂堂之勢,震懾長安,不給敵軍喘息之機。
智不及謀,勇不及斷,屈突通不過據一城自守,屆時河東不過一座孤城,何愁不降。
這次李淵一反常態,猶豫良久,在收到李秀寧的密信後終於下定決心,最終選擇兼而有之。
渡過黃河,據守長春宮,兵分兩路,一路圍困河東,一路西進長安。
至於進軍長安的人選,李淵沒有絲毫猶豫,當眾擇了李世民。
李建成於軍事太過稚嫩,李淵根本放心不下,還是打算將其帶在身邊磨鍊磨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