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可狸向后倒去的瞬间,陈予安几步冲上前,稳稳将她接住。
女孩轻得像片羽毛,靠在他怀里毫无知觉。她比入狱之前瘦了很多,锁骨处凹陷出能盛住清水的弧度,曾经婴儿肥的脸颊清减得变成了尖下巴,脸色苍白,嘴唇也没有血色。
陈予安抱着她走向卧室,把她轻轻放在床上,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温柔地盖在她身上。
房间里很安静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。
她发间晚香玉的香气缠绕上来,混着他身上的冷硬金属气息,在密闭的卧室里酿成酸涩的漩涡。
月光洒进卧室,陈予安坐在床边,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。
她睡着时的表情比醒着时乖了很多,但是眉毛仍然紧皱着。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心,拨走额前的碎发,拇指一下又一下摩挲她紧绷的下颌线,动作轻柔,像是在安抚受惊的幼兽。
直到太阳在云中晕出光晕,他看到陈可狸的睫毛开始颤动,陈予安这才起身,将外层灯芯绒窗帘拉紧,看着她逐渐舒展的眉眼,喉结滚动着咽下满喉苦涩,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。
再次醒来时,陈可狸感觉浑身轻松,这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。
身上盖着的西装还带着淡淡的温度和金属气息,她坐起身,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发了会儿呆,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心里会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。
拉开窗帘,才发现日头已经高照,已经到了下午,她从昨天晚上一直睡到了现在?
陈可狸抱着仍有余温的西装下楼时,正撞见坐在客厅处理公文的陈予安。
男人腕间的银表折射着冷光,他挽起袖子露出青筋暴起的手臂,拿起酒杯一饮而尽,冰块在玻璃杯里发出清脆碰撞声。
察觉到她的目光,他推过一杯蜂蜜水营养剂,喉结动了动:“刚觉醒异能时受到刺激回导致异能暴走,有可能灼伤神经,不让你看到新闻……”
话尾被吞咽声截断,他垂眸擦拭杯沿,“是不得已。”
陈可狸攥紧杯壁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。
她瞥见对方手指上的绷带,想起昨晚身上的西服,有一丝丝愧疚,难道是错怪他了?
陈可狸心里稍稍松动,但是嘴上还是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:“我想看最新的新闻。”
“全息电脑在三楼的第一间,但是我建议你现在先不要看那些图片。”陈予安顿了顿,“你可以直接问我。”
“张震真的死了吗?他的信件里写了什么?”
“他说自己因为嫉妒你,所以让人演戏闹出了人命,以死谢罪。”和审判官说的一样。
“那……‘理智期’这款药物重新上市了吗?”
“民众还是内心抗拒‘理智期’这款药物,所以陈氏集团要推出一款新药。”他没有说的是,全世界各地都爆发了很多抗议运动,越来越多人出声说自己吃这款药物不管用,不知真假。
“好吧,新的药物是什么,现在的研究员是谁呢?”陈可狸也开始怀疑起自己了,难道她真的没有检测出‘理智期’的什么副作用?
“三叔的人,常琳。其他的我不知道。”常琳是三叔手下的一位研究员,现在随着三叔成为集团总部的执行总裁,和他走得近的人也水涨船高。
听到这个人的人名,陈可狸皱起眉。
大学实验室里,那个总爱学她穿衣打扮,总喜欢找她借实验报告作业的女生,明明连基础实验数据都会抄错,如今却成了新药研发负责人。
“她连实验报告都写不明白。”陈可狸冷笑出声,“三叔把新药项目交给她,是想让集团彻底完蛋吗?”
陈予安放下酒杯,他扯松领带的动作带着几分烦躁:“你以为三叔不知道?他需要常琳这样听话的傀儡。”
陈可狸摇摇头叹气,十分担忧集团的未来。
“好了,这是哥哥该操的心,不是你该操的心,你先好好练好自己的异能。”
听到“哥哥”两个字,陈可狸愣住,她呆呆望向陈予安。
“为什么……是哥哥?”陈可狸不能理解,一年前说过“我从来不把你当作妹妹”的男人,为什么现在能够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,用这么自然的语气与她说话,那这一年来自己的伤心难过算什么。
“之前是因为我和未婚妻闹了别扭,有些烦躁,才说出那些让你伤心的话,哥哥向你道歉。”陈予安似乎有些愧疚,眼神不敢直视陈可狸,“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们要先在第四星球住一段时间,等风波过去再回去,你就先安心住在这里。”
陈可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不管是什么药,她愿意暂时配合他演戏,毕竟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举目无亲无家可归。
“好,但是张震的案子不能就这么算了,我要自己继续调查下去。”陈可狸坐到陈予安的身边,拉住他的衣袖摇晃,就像是小时候向他讨糖吃一样。
“我已经在派人查了,别担心,会有结果的。”陈予安摸摸她的头,像小时候一样,“……这段日子委屈你了。。小狸花。”
已经有一年没有听到“小狸花”这个小名的陈可狸,眼泪夺眶而出。
她说不出是真的还是演的,她在狱中受了多大的委屈都没有掉一滴眼泪,但此时,仅仅听到一句安慰的话却会泣不成声。
她变成Omega之后,泪点也低了很多。
陈予安看着妹妹颤抖的睫毛挂着泪珠,心疼得厉害,藏在心底的爱意又冒了出来,可他只能提醒自己不能冲动。
他抱住妹妹时,掌心发烫。右手抚摸她头发的动作看似自然,其实左手指甲已经扣进掌心,才忍住想吻她的冲动。
曾经到他胸口的小丫头,现在刚好蹭着他下巴,散发着淡淡晚香玉的味道。